用生命鑄就的英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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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上世紀50年代的人都知道在朝鮮戰(zhàn)場上，擊落美國“雙料王牌”戴維斯的一級戰(zhàn)斗英雄張積慧，可是英雄背后的許多故事卻鮮有人知曉。英雄的稱號是要用生命鑄就的，在你死我活的戰(zhàn)斗中，要有不怕死的大無畏精神，在面對隨時都可能死亡的時刻，敢于沖上去，敢于拼搏，敢于格斗！

張積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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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952年2月10日這場戰(zhàn)斗，是中朝人民空軍聯(lián)合司令部劉震司令員親自指揮，他改變了以往清晨不出動的慣例，準備出其不意地打擊敵機。這一天7時07分，劉震令空四師十團、十二團起飛34架機飛往定州、價川作戰(zhàn)，由十團攻擊，十二團掩護。飛機起飛后，張積慧就發(fā)現(xiàn)在鴨綠江上空已有敵機活動，就在他的左下方。接著又發(fā)現(xiàn)左右兩面飛機拉的白煙，肯定是美方的飛機。張積慧迅速報告帶隊長機，長機駕駛員阮濟舟下令：丟掉副油箱，準備戰(zhàn)斗！張積慧丟掉副油箱，迅速爬高到10000米，搶占高度優(yōu)勢，等候敵機到來。這時他發(fā)現(xiàn)空中只有他的僚機單志玉！原來十團已在大館洞地區(qū)截住一群美F-86，雙方打起來了；十二團在李文模帶領下在龜城也同另一群美F-86激烈地戰(zhàn)斗。張積慧和僚機單志玉與團編隊失散了，他倆只好在空中另尋敵機，飛到泰川、納清亭之間上空，發(fā)現(xiàn)有8架F-86正向他倆飛來，而且似在右轉彎想咬尾。敵眾我寡，張積慧和單志玉沒有膽怯，趁敵右轉彎還沒得逞時，對準靠邊的2架敵機俯沖下去，敵機猝不及防，也打散了，只剩兩架敵機展開了生死搏斗。這場戰(zhàn)斗僚機單志玉光榮犧牲，張積慧好不容易才把那架駕駛技術老到、嫻熟而又狡猾的敵機擊落，緊接著他的飛機也被擊中，跳傘成功。

　　1951年中朝人民空軍聯(lián)合司令部發(fā)給張積慧的飛行員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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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張積慧是在7000米高空跳傘，他在被彈出座艙時，一只飛行靴脫落，7000米的高空，溫度非常低，加上又是嚴冬季節(jié)，當張積慧安全落地時，一只腳和臉都被凍傷。

　　張積慧跳傘降落在博川郡青龍面三光里的南山坡上，而被他擊落的F-86的殘骸在北坡，兩者距離只有500米左右。該地區(qū)駐守的中國陸軍是五十軍一四九師，他們親眼見到了張積慧同美國空軍的這場空戰(zhàn)。

　　張積慧見到營救他的陸軍同志第一句話是：你們見到一架被打下來的美國飛機沒有？營救他的同志都說沒看見，張積慧有些沮喪。其實看到美軍這架飛機殘骸的大有人在，是另一個連隊。

　　當天下午，張積慧被營救到四四七團部，團政委呂品知道張積慧提的這個問題后，立即派人開車帶領張積慧去看飛機的殘骸。美國飛行員的尸體還在座艙內，他查看了飛行員的飛行帽、飛行執(zhí)照、血型牌和手槍，上面都有飛行員的名字，張積慧不認識這些洋文，卻感到左輪手槍挺好，就帶了回來。

　　當時誰也沒有看重這場空戰(zhàn)的意義，方子翼師長還很憋氣，因為戰(zhàn)果是2比5，我們損失5架，還犧牲了單志玉、王德裕兩位飛行員，他正在考慮怎樣寫這份總結，怎樣做檢討？誰知幾天后會大翻盤！

　　被張積慧擊落的美國飛行員叫戴維斯，是第四聯(lián)隊三三四中隊長（相當于我們的飛行團長），是美空軍的雙料王牌飛行員（美國空軍規(guī)定，擊落5架敵機的叫王牌飛行員，擊落10架的就叫雙料王牌飛行員了，就是王牌的兩倍）。戴維斯當時已擊落我方14架飛機，其中有中方八師1架杜-2（Tu-2），三師1架米格-15，其余是朝方和蘇方飛機。美國因失去了一位“雙料王牌”的英雄，震動朝野。美國媒體大唱悲歌，國會亂了，民間掀起了反戰(zhàn)運動，報紙登載了此消息，引起了劉亞樓司令員的重視，命令聯(lián)司劉震司令員和四師方子翼師長查證落實，是友軍擊落還是高炮擊落？是不是四師擊落？第二天劉震司令員電話告知，友軍沒有在清川江一帶作戰(zhàn)，也不是高炮部隊打的，只有十二團少量飛機在該空域作戰(zhàn)。方子翼先后派出兩個調查組調查，四四七團地面觀察和張積慧匯報的空中格斗吻合，材料匯報到空司，經(jīng)詳實分析確定是張積慧把這個“雙料王牌”擊斃的！這場戰(zhàn)斗，戴維斯被擊斃，張積慧跳了傘，兩人飛機的殘骸相鄰僅距500米左右。

　　這就是生死搏斗的一瞬間。幸運的是張積慧跳傘安全著陸，死神擦肩而過。從此張積慧只要起飛戰(zhàn)斗，他就把自己的所有貴重物品，其實也就是一塊手表和歷次戰(zhàn)斗的紀念章等，交給他的機械師吳重喜保管，如同交代后事，顯示了他要為國獻身，用生命保衛(wèi)祖國的決心！生命鑄就了我們的英雄，也鑄就了戰(zhàn)友的生死情！

　　從被擊落的戴維斯座機殘骸中發(fā)現(xiàn)的飛行裝具和手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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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此后的戰(zhàn)斗中，張積慧還多次與死神相遇。任何一架飛機的飛行，最重要的就是安全，絕不允許帶故障飛行，而張積慧的一次戰(zhàn)斗飛行卻遇到了險情。

　　抗美援朝戰(zhàn)爭時期，中國空軍的飛行保障工作體系是沿用蘇聯(lián)的體制，每一架飛機都有固定的機務人員，由一位機械師和2至3位機械員及機械兵組成一架飛機的機組，另外還有以中隊為單位的特設和軍械人員。機組人員對自己的飛機及飛行情況要了如指掌，才能保證安全飛行。要一絲不茍地進行飛行前后的檢查及各項定期工作，如飛行時間10小時、25小時、50小時、100小時的定期維護及冬夏換季工作等。飛行時間長的定期維護工作及換季工作，都要把飛機前后機身分解開，以檢查機身內的發(fā)動機、油泵、油箱等各心臟部件，更換適用于不同季節(jié)的機油、高壓油。飛機維護工作是一項技術性極強而又責任重大的工作。

　　五下安東時，張積慧已是十二團的副團長，他的飛機是屬于團直的編制。在一次換季工作后，經(jīng)過地面試車，一切正常，其它特設、軍械檢查工作也驗收合格，就投入了正常的戰(zhàn)斗值班隊列。

　　戰(zhàn)機起飛了，張積慧率全團飛向戰(zhàn)斗空域，在爬升編隊飛到8000米高度巡航飛行時，他的飛機突然空中停車，飛機當即減速降低高度，一切來得十分突然。他向地面指揮報告，指揮員要他沉著，當即命令一大隊大隊長李永泰接替空中指揮，繼續(xù)飛往作戰(zhàn)空域，令張積慧的僚機、團領航主任陳恒掩護張積慧空中開車返航。

　　張積慧到底是老航校培養(yǎng)的尖子飛行員，在飛機沒有動力、失控的情況下，沉著冷靜，掉頭向北、向國境線滑翔。他努力控制好飛行的迎角，不讓飛機過快地掉了高度，還要防止自由落體速度愈來愈快。要控制飛行速度，又要想法控制發(fā)動機的轉速，發(fā)動機此時成了風動機，油門已控制不了發(fā)動機轉速，只能靠滑翔的速度和飛機的迎角來控制，這要有高超的駕駛技術。當他的高度掉到6000米以下，飛機的速度及發(fā)動機的轉數(shù)適合空中開車時，他報告了地面指揮，進行了空中開車的操作，但是遺憾，發(fā)動機沒有發(fā)動起來。

　　飛機開車，要讓發(fā)動機旋轉起來，電動機是要用極大的啟動電流的。地面開車時，每架飛機都有一輛電瓶車供電，而空中開車只能用機載電瓶，電量是有限的，一旦發(fā)動不起來，就十分危險。此時張積慧的飛機繼續(xù)往下掉，如果低于3000米，就沒有空中開車的高度了，若再沒有迫降的地面環(huán)境，那不是跳傘就是機毀人亡！

　　地面指揮和僚機團領航主任陳恒都緊張得倒吸一口氣，這時張積慧的飛機已掉到4000米以下。真是藝高膽大，他沒有絲毫驚慌，一面控制飛機的滑翔速度，一面捕捉發(fā)動機空中開車的最佳轉速。就在那一瞬間，來不及向地面指揮請示，他按下了啟動按鈕，發(fā)動機點火成功，轉了起來！不是風動機了，飛機立馬噴出火焰，立即來了個加速度，又可以駕馭了！在親密戰(zhàn)友陳恒的掩護下，臨危不懼的張積慧安全返航，向死神告別，安全地降落了！

　　毛澤東主席在空軍上報的空四師作戰(zhàn)情況報告上的批示影印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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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事后檢查，是由于換季檢查時，機務人員把油濾的一個調壓閥門調反了。大隊機務主任受到通報批評的處分，我們也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訓！

　　五下安東時，張積慧剛從“戰(zhàn)斗英雄回國訪問團”回到飛行團，他看到自己的戰(zhàn)友一個一個都捷報頻傳，擊落敵機，立了戰(zhàn)功。想到自己身為副團長又是戰(zhàn)斗英雄，應該擊落更多的敵機，保持英雄稱號。在多次升空作戰(zhàn)中總是捕捉不到攻擊敵機的機會，他有點焦急，開始貪戀戰(zhàn)斗，恨不得再打掉幾架敵機。終于有一次張積慧率30架戰(zhàn)機闖進敵百架的大機群中，敵人仗著數(shù)量優(yōu)勢繼續(xù)轟炸地面目標，而敵護航的F-86則與我方展開了拼死惡斗。機會來了，張積慧率僚機咬上了一架F-86，對方擺脫不了，就直往南逃竄，張積慧咬住不放，窮追猛趕，飛過了清川江。清川江當時是我軍定的終極線，這是由飛機決戰(zhàn)半徑?jīng)Q定的。再遠，油料不足，就飛不回來了。但這時張積慧已殺紅眼了，只顧繼續(xù)咬住敵機，忘記了自己是團指揮員，接近三八線時，終于將這架敵機擊落。在張積慧勝利返航時，才意識到全團打散了，只剩下他和僚機。當他們回到鴨綠江一帶，飛機油料已用完，好不容易迫降到二線機場。雖然擊落了敵機，卻和生命開了一次危險的玩笑。

　　當時聯(lián)司的司令員是聶風智，聶司令員生氣了、發(fā)怒了：“張積慧不是一個普通的戰(zhàn)斗員，而是空中指揮員，因為要擊落一架敵機，自己貪戰(zhàn)戀戰(zhàn)，而忽視了全團指揮，張積慧擊落的這架F-86，不能記在張積慧的功勞簿上，記在聯(lián)司的帳上?！彼詮埛e慧的飛機上就沒有噴上第五顆紅星。聯(lián)司還同時決定，張積慧暫停飛行一星期，認真檢討總結這次戰(zhàn)斗的經(jīng)驗教訓。

　　聶鳳智是一位特別愛將愛才的司令員，雖然對張積慧一次失誤的指揮抓住不放，狠狠批評，又認定張積慧是百里挑一的將才，要愛護、栽培。一個月后，張積慧經(jīng)聶司令員批準，派往蘇聯(lián)空軍高級指揮學院學習，是中國空軍派往蘇聯(lián)學習的第一位有空戰(zhàn)經(jīng)驗的高級指揮官。

　　歸國歡迎儀式上，北京青年學生把志愿軍空軍英模代表劉玉堤、張積慧、趙寶桐高高抬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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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們的英雄都是用生命來鑄就的，都是視死如歸的漢子！在生與死的抉擇中，他們寧愿用生命來捍衛(wèi)祖國，捍衛(wèi)自己的榮耀，不愿意躺在功勞簿上，滿足于過去的功績。張積慧就是這樣鐵錚錚的鋼鐵漢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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